這首<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初發揚子」的人是韋應物還是元大?
首先看「校書」一詞,前陣子聊過的眾詩人當中,張九齡和王昌齡就曾任此職務。雖然工作部門位於東都,但工作環境(書庫)與工作內容(校勘典籍)畢竟還是比朝廷單純(安全?)多了。
同樣曾任職校書郎的白居易甚至還稱此職位是「公卿之濫觴」,可見被分派為校書郎,也許是不少初任文官的夢幻志願,相較於地區職,更接近陞遷機會。
韋應物在唐德宗貞元元年任江州剌史,在貞元四年任蘇州剌史,貞元六年辭官後便未再出仕,一直定居在蘇州。所以渡江的人可能是元大,韋應物則是去送行的。
清晨鐘聲的回音還迴蕩在林間,元大就已經準備「歸」向洛陽了。讀到此處不免感到奇怪:赴任應該是很值得開心的事,為什麼韋應物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安?
因為「世事」挺亂的。唐德宗本來的年號是建中,涇原兵變時,唐德宗出逃至奉天,又在奉天受圍困長達一個月。君位懸缺期間,盧龍節度使朱泚短暫稱帝兩年,一下子把國號改成秦,一下子把國號改成漢,直到唐德宗返回長安重新領政,才恢復國號,再將年號改成貞元。
唐德宗建中二年的時候,韋應物還在中央當比部員外郎,唐德宗建中四年四月,也就是涇原兵變發生的前四個月,韋應物的職務被巧合地從管理財稅出納俸給帳目的比部員外郎調整為滁州刺史,而他在<尚書郎出為滁州刺史>又巧合地寫了「中歲守淮郡,奉命乃徵行」、「日暮風雪起,我去子還城」……韋應物大概早就察覺到什麼祕密了吧。
如果長久待在校書郎的位置,還沒那麼勞心,一旦晉陞,無論中央抑或地方,每個部門都暗藏危險,然而不晉陞是不可能的。工作難熬並非晚輩抗壓性差,「世事波上舟」的時代,別說臣子,說不定連皇帝也覺得工作難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