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詩人擅長形容色彩,有些詩人擅長描寫動作,有些詩人擅長直抒情緒……我覺得李頎擅長捕捉聲音對聽者的影響,《唐詩三百首》所收錄的詩作幾乎每一首都提到聲音。
在某個秋天的晚上,「主人」開筵,準備了酒打算與賓「歡今夕」。之所以強調「今夕」,是因為有人明天即將離開這個地區。
筵席進行中,「主人」請座中通音律者為大家彈琴助興,彈琴者根據當下環境氛圍,彈了<淥水>和<楚妃嘆>。
<淥水>與秋月、秋霜相互搭配,適合靜靜地聆聽;<楚妃嘆>是相和曲,適合大家一起伴唱。彈琴者會安排這樣的曲目順序,用意在於讓現場氣氛逐漸熱絡起來。
但是熱絡起來的只有燭光(「銅鑪華燭燭增輝」),大家居然從頭沉默到最後(「一聲已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此時內外空氣彷彿因此凝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唐代,「千里」已經夠遠了,更何況是「千餘里」,簡直就是遠上加遠。還沒當官的時候,士人被迫在上榜、落榜之間游移飄泊;好不容易當上了官,士人又被迫在家鄉、官署、京城之間游移飄泊,最怕反反覆覆地相逢和道別,不知該把心安住在哪裡。
歡樂是一種很自然的情緒,需要刻意營造歡樂的時機場合,通常都帶有強顏歡笑的成分。不得不向「清淮」、「雲山」辭行,恐怕就是從「此」開始的。
「此」指的是什麼呢?就是接到「奉使」通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