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稱出現在韋諷家中的畫馬圖為「新圖」,再次印證這幅圖從前應該只有親近皇室的人才看得到。下句提及的「識者」,即為其中一位,他甚至實際看過那些御馬。
實際看過御馬又親近皇室的人,不一定是什麼「貴戚權門」,這位「識者」可能對各馬匹的來歷和優勢非常熟悉。
當曹霸在宴會中接下唐玄宗賞賜的「紅瑪瑙盤」,御馬行「拜舞」時,牠們身上披掛的「輕紈細綺」也隨之飄揚,杜甫在此用了「追飛」兩字來形容,相當生動新奇,彷彿「輕紈細綺」像御馬一樣充滿生命力。
那位「識者」的身分,有沒有可能是負責教習馬匹的職官呢?
為什麼前面講皇室的事講到一半,杜甫突然話鋒一轉,插進「借問苦心愛者誰?後有韋諷前支遁」兩句,接著又回頭講皇室的事?我納悶了好一會兒,索性動手搜尋支遁的生平介紹。
支遁養馬是因為欣賞牠的氣質,韋諷收藏流落至民間的畫馬圖,是因為欣賞圖上馬匹「顧視清高氣深穩」之美,他事先並不知道這些馬都是御馬。支遁、韋諷視馬匹為獨立的生命體,尊重牠們天然的特質,與唐玄宗的愛馬動機截然不同。
性情太奔放、血統普通的馬很難成為君王鍾愛的御馬,九匹御馬在畫上呈現的健康愉快都是按照唐玄宗的設定反覆教習出來的,在少數合適的場合(例如「巡幸」)才被允許展露活潑的本性。對馬匹有條件的疼愛,其實是一種對馬匹的限制,安史之亂爆發,御馬紛紛落難,能像支遁和韋諷那般善待馬兒的人,的確稀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