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聊了張九齡的四首<感遇>,今天來聊聊李白的作品。
張九齡筆下的隱士多半形單影隻,李白筆下的隱士卻能在路上巧遇天上掉下來的朋友。
「碧」、「蒼蒼」、「翠」、「綠」、「青」是不同深淺的綠色。傍晚太陽下山,月亮升起,還分得出四周景物的顏色,代表天並未全黑。太陽的餘光一點一點地消褪,剛下終南山的時候,跟走了一段路再回頭看終南山,感覺是不一樣的,但是從終南山升起的月亮看來倒是跟之前差不多,彷彿一路緊「隨」著自己,不受距離遠近與光線強弱影響。
遇見「斛斯山人」之後的情況,佔了整首詩三分之二的篇幅。詩題名為<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關鍵詞在「置酒」,為什麼強調「斛斯山人」準備了酒?我猜李白原本只打算向「斛斯山人」借個可以暫「憩」一下的地方,不想額外叨擾。
令李白驚嘆的是,「斛斯山人」住的地方相當清幽,剛直的竹子與纖軟的青蘿自然地融和於環境中;更令他驚嘆的是,「斛斯山人」拿來和他共享的酒,滋味居然好得不得了。
李白擅長品酒,飲過各式酒類,被他認定為「美酒」者,想必不是普通的好,而是真的精美。
「斛斯山人」的簡樸,是一種充滿藝術氣息、回歸本質的生活方式,絕非不修邊幅或潦倒窘困。因此,「斛斯山人」所準備的「美酒」,其精美之處應該與王公世胄慣飲的「美酒」不一樣,對李白而言,是極新奇的體驗。
結識性格單純的朋友,對李白而言同樣也是極新奇的體驗。朝廷何曾是李白可以放心「醉」的場所?李白平日很難「(陶)醉」於那樣緊張的氛圍,只好多喝些酒,用生理上的「醉」掩飾內心的衝突。好不容易在距離朝廷蠻遠的「田家」獲得放鬆的機會,這時他倒不需要靠喝獲得爛醉來釋放自己,因為自己的快樂和朋友的快樂,是同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