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頎的內心宇宙因董庭蘭的琴聲而開啟,再往深處看去,可以發現他的內心宇宙居然隨琴聲通往蔡琰、胡人、漢使的內心宇宙。
蔡琰、胡人、漢使的心境充滿離散孤寂的情緒(比如雛雁失羣、胡兒絕母、遠赴異地),和李頎的心境有很大的差異,所以李頎聽<胡笳十八拍>時,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情緒反應,雖然他也為那份張力感到震撼。
為什麼詩進行到「川為靜其波,鳥亦罷其鳴」這兩句,突然從七言轉成五言呢?
我猜可能是一種緩衝。「嘶酸雛雁失羣夜,斷絕胡兒戀母聲」激動程度已經相當於琴曲旋律的最高峰,恐怕很難再往上推。李頎插進兩個關於沉默的句子稍作迴旋,藉此形容一下自己的內心宇宙是如何深受震撼。
過了「川為靜其波,鳥亦罷其鳴」果然就沒再出現比「嘶酸雛雁失羣夜,斷絕胡兒戀母聲」更激動的句子了。
最後一段琴聲熱鬧輕快,這是董庭蘭改編的部分(「幽音變調忽飄灑」),末兩句「高才脱略名與利,日夕望君抱琴至」挺有意思的,李頎究竟要跟房琯說什麼?
莫非要說房琯其實很幸運,許多人干願抛棄名利,只求董庭蘭可以為他們彈上一曲而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