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聊「誓令疏勒出飛泉,不似潁川空使酒」這兩句。
關於耿恭拜井,根據《後漢書.耿弇列傳》記載,「恭以疏勒城傍有澗水可固,五月,乃引兵據之。七月,匈奴復來攻恭,恭募先登數千人直馳之,胡騎散走,匈奴遂於城下擁絕澗水。恭於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馬糞汁而飲之。恭仰歎曰:『聞昔貳師將軍拔佩刀刺山,飛泉涌出;今漢德神明,豈有窮哉。』乃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有頃,水泉奔出,眾皆稱萬歲。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虜出不意,以為神明,遂引去。」
《資治通鑑.漢紀三十七》記載了另一種版本:「耿恭以疏勒城傍有澗水可固,引兵據之。秋,七月,匈奴復來攻,擁絕澗水;恭於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至笮馬糞汁而飲之。恭身自率士挽籠,有頃,水泉奔出,眾皆稱萬歲。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虜出不意,以為神明,遂引去。」
兩者的差別,在於《後漢書.耿弇列傳》提到耿恭「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有頃,水泉奔出」,《資治通鑑.漢紀三十七》則提到耿恭「恭身自率士挽籠,有頃,水泉奔出」。我認為兩個版本也許都是事實,亦即耿恭除了「為吏士禱」,增強眾人信心,也親自和士卒們一起鑿井。
耿恭一行人困守疏勒城的時候,只知道軍援未至,不知道朝廷已經打算放棄他們。在那樣幾乎形同絕境的情況下,朝廷是遠的,將軍卻是近的,將軍的一舉一動對士卒們影響甚鉅。匈奴阻斷水源,「渴乏」的人當然也包含耿恭,對耿恭而言,愛國是抽象的,愛護屬下卻是具象的,這種共體時艱的情懷著實難得,凸顯往後那些口口聲聲高談團結為國,私底下竟容不了同僚的派系相軋有多麼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