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壯年,掌握豐富人脈,名聲也好得不得了的烏爾比諾居然在課堂「半開玩笑地」說「我在生活中唯一需要的是有個人能理解我」,乍看這句話有點難以置信,第五章多讀幾遍後,逐漸能夠體會他的心情。
烏爾比諾是在三十一歲的時候迎娶比他小十歲的費爾米納,十六個月的蜜月旅行才剛結束,接下來的六年,費爾米納疲於應付婆家生活,她首度發覺烏爾比諾婚前隱瞞了原生家庭的實況,此刻他選擇「對她的懇求裝聾作啞」。 四十歲的烏爾比諾還開得了玩笑,顯示夫妻關係雖有狀況,但是他有信心婚姻關係(特別是展現在公眾場合的那一面)仍能持續。至於該信心從何而來,我猜應該來自輿論壓力。套一句費爾米納事後領悟的道理,烏爾比諾「因自己姓氏的社會分量才顯得軒昂不凡」,家世背景在他追求費爾米納時像個籌碼,誰知相同的東西婚後卻變成債務,箇中奧妙搞不好連烏爾比諾自己也無法釐清,更別提初次接觸新環境的費爾米納了。兩人彷彿陷入某團如謎一般的惡性循環:費爾米納得不到烏爾比諾允諾給她的「保障、和諧、幸福」?烏爾比諾確定婚姻的本質是「只有靠上帝的無限仁慈才能存在的荒唐的創造」。
當愛情、婚姻均不被期待,兩人只得轉而把重心放在其他事務,剩下「公眾場合表現得和睦美滿」還算彼此共同經營的目標。身為旁觀者的卡西亞妮果然敏銳,一眼就看出「這個人(烏爾比諾)攬的事很多,也許有點過分,不過我(卡西亞妮)想,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也許他幹那麼多的事兒,就是為了免得去想」,不過阿里薩倒是沒看出來,因此他才會納悶烏爾比諾究竟要怎麼在百忙之中熱戀費爾米納二十七年。 有趣的是,「一座不利保密的城市」成為最終托住烏爾比諾和費爾米納長達幾十年關係的基石。林奇小姐似乎不像烏爾比諾所嚮往的那種能理解他的人,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選其實是費爾米納。費爾米納並非不理解烏爾比諾,可是他希望她的理解,足以超越對彼此日常起居習慣的熟悉,進而願意寬待他不方便顯露於外的所有苦衷。結果,他忍不住複製了新婚頭幾年費爾米納做過的行為:向對方求救。
費爾米納生氣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她想學丈夫以前那樣逃避問題,然而拒不表態的「裝聾作啞」又將使她顯得懦弱,左思右想,既能懲罰烏爾比諾且能替他保留顏面的方案,就是讓他管理家務「兩年」。在丈夫安排下「離家(出走)」回故鄉度假,此番抗議法著實創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