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門的消費者比較少,還不到晚上九點,店就空了。最近似乎經常出現這樣的情形,但老鴨看起來一點也不煩惱。
老鴨,是「老鴨咖啡」的店長,「消費者」是他私底下用來指稱顧客的一個無關褒貶的辭。
事實上,老鴨並不老,明明和阿居的哥哥同年,身上卻帶有某種難以形容的復古氣質。阿居剛在「老鴨咖啡」打工時,總納悶為何其他夥伴都能老鴨老鴨地喊得那麼順口,哪像自己,每次不是尷尬到發不出半個「老」字,就是一直「老老老……」,猶如唱片跳針。
後來阿居實在受不了了,趁著某次中場休息,鼓起勇氣問老鴨這綽號背後的來由。
「因為我姓唐啊。」
「老鴨,唐老鴨,喔……」阿居豁然開朗。
「你該不會特地跑來只為了問一個小問題吧?」老鴨一臉狐疑地看著阿居。
「報告老鴨哥,是問兩個小問題。為什麼店外招牌『老鴨咖啡』的『鴨』旁邊要加注音?」
「以防有人亂唸。」
「誰會沒事亂唸招牌上的字啊?」
「某些無聊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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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
阿居嚇了一跳,回頭發現背後站著老鴨。
「沒想什麼,純粹陶醉在歌曲之中。」
「你少來。」老鴨用指節敲了阿居一下:「方亞能說你前幾天在店裡狂播這些歌,他已經把歌詞背得滾瓜爛熟,差不多可以從頭到尾默寫一遍了。」
「難得店長休假,當然要把握機會撒野,聽想聽的歌啊!」阿居笑著問老鴨:「你覺得好聽嗎?」
「我不知道。」
「給點意見嘛,我很好奇你聽這兩張專輯的感受。」
老鴨點頭:「原來是兩張專輯,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老鴨沒回答。
阿居正要開口,此時<娘子>前奏卻像插嘴似的從壁掛式CD音響裡鑽了出來,他只好把話擱下,安靜聽歌、安靜拖地。
「這首歌最後一部分,那句『娘子她人在江南等我』顏色很漂亮。」老鴨慢條斯理地說。
「咦?」
「對了,像這種顏色比較深的風格,適合在晚上聽;顏色比較鮮豔那一張,就適合在早上聽。」老鴨說完,直接轉身往廚房走去。
「什麼啦,每次都神神祕祕地。」阿居嘀咕著。
「就很難形容啊,音樂本來就不是讓你用看的。」
阿居嘆了一口氣,繼續打掃。
老鴨在廚房門口停下腳步,回頭耐心解釋:
「不是我小氣,是因為我覺得我感受到的顏色未必就是標準答案,如果具體跟你講這像什麼色那像什麼色,以後你聽的時候可能會被我的說法干擾,刻意去聯想,反而破壞欣賞音樂的樂趣。」
「類似歌詞影響我們對旋律的印象嗎?」
「沒錯。比如同一首歌,我爸和我感受到的顏色就不一樣。」
阿居眼睛一亮:「所以聯覺會遺傳?」
老鴨關掉音響,取下CD還給阿居:「我爺爺超愛Lavel和Satie的鋼琴作品,還收集了各式各樣的演奏版本。我沒問過他,不確定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特質。」
「你和叔叔也喜歡聽嗎?」
「喔……我不排斥啦,雖然要非常專心聽才分得出顏色,拿來當這裡的背景音樂應該非常適合吧,因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