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面」不敢目睹分手場面的唐玄宗，終究還是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唐玄宗當然知道此時楊貴妃的狀態很糟，可是再糟再凌亂，他仍鼓起勇氣去面對，哪怕看了之後可能會為他帶來長久的創傷，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要向楊貴妃致歉。身為天子，表面上好像權力很大，可以把她和她的家人抬到很高的位置，要求全天下都尊敬她們，然而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權力可能只是暫時的、借來的，遠比想像中脆弱。
唐玄宗所有不敢對其他人坦承的無能為力，都化作對楊貴妃的強烈內疚感，他眼中的世界一夕之間荒蕪了。
白居易在「黄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後頭接了一句「聖主朝朝暮暮情」，頗耐人尋味。
為什麼白居易會用「聖主」一詞稱呼此階段的唐玄宗？
我猜就白居易回顧歷史的角度而言，唐肅宗已經即位，唐玄宗成了太上皇，但是唐玄宗並未正式宣布退位，所以朝廷實際上擁護的合法政權有兩個，一個是當時檯面上的君王(唐肅宗)，另一個則是「聖主」(棲居行宮的君王之父唐玄宗)。
其實在馬嵬坡事件中，朝臣不見得立場一致，從「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君臣相顧盡霑衣，東望都門信馬歸」可知，有些人當初搞不好也不贊同賜死楊貴妃，可是被聽見的往往是鼓噪得最大聲的那一方。
那麼，主動發起誅殺楊氏兄妹的究竟是誰呢？
有時候，忠誠與背叛，恐怕只有一線之隔，清君側算是某種常用的藉口。楊貴妃的死，讓唐玄宗看清了不少真相。